一条河，从凤凰山脚下挑起几朵浪花，兀自向前奔去。

　　向鲲顺着河岸走到桃江一中门口，河水从围墙一侧穿墙而过，绕过假山，隐没于裹满野草的碎石尽头。

　　走进大门，他习惯性地向右望去，一架银灰色战斗机傲视长空，像一枚闪亮的勋章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。三座石墩稳稳托着起落架，石墩旁边，围满了新入学的高一学生。

　　入学第一课，老师讲了一个故事：从这所学校毕业的空军飞行员温伟彬，驾战机执行飞行训练任务时突遇故障，为避开村庄，他选择撞向群山壮烈牺牲，生命永远定格在了37岁。

　　陈列在校园的战斗机，便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专门捐赠给桃江一中的歼-6退役战斗机，以鼓励该校继续为空军输送更多的优秀飞行员。

　　几年前，当向鲲进入这所中学，第一次仰头凝望那架战机，听着讲解员讲述的故事，仿若已置身战斗机驾驶舱……他闭上眼睛，深吸一口气，心里突然燃起一团火花——起飞喽！我要去当飞行员。

　　在向鲲还只有灶台一般高的时候，他就收藏了好几只小飞机。每次，他跟小伙伴们远远望见天空有战机飞来，就会兴奋地沿着飞行轨迹在田间地头往前飞奔。

　　被母亲捏着耳朵拎回家时，他仍然执着地护着自己的小飞机，母亲也只能叹一口气，说：“去飞喽。”

　　“去飞喽”，一声声召唤激荡在向鲲幼小的心中，仿佛这个喝着桃江水长大的孩子，注定要在天空翱翔。

　　在向鲲身边，无论是县城的主要路段、政务大厅、车站银行，还是街道社区、学校医院甚至偏僻村落，200多名功勋军人的事迹随处可见，如闪耀的星辰，时时撞击他的心灵。

　　命运如凤凰山下的这条河流，时宽时窄，曲折弯绕。高三期间，他参加征飞体检，因视力未达标，梦想没能实现。

　　就在那一天，人们举着功臣牌匾，簇拥着“一等功臣”、海军飞行员罗胜科从学校门口走过，向鲲立在人群中，一腔热血似又被鼓声点燃。

　　想起驾机飞往群山的温伟彬，向鲲决定依旧选择往高处去——无法驾战机遨游天际，就到离天空最近的地方。后来，他戴上红花，参军到西藏边防，守护世界屋脊。

　　出发前，他沿着桃江走回学校，想再看一看战机。那天，正好遇上一群新生上完户外课。大家散去，只有一个少年仰着头，一脸向往地望着飞机。忽然少年嘴里喊着“去飞喽”，一边朝着远方跑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