抗美援朝老兵王选朝
王选朝的相关证明
和王选朝老人第一次见面,是在午后的刘家湾村村道上。刘家湾村村支书文世宜安排村干部丁敏带我们去老人的家里,正好碰到了在村道上散步的王选朝。我们看到,老人的腿脚已经不是很利索,走路显得步履蹒跚。老人朝我们伸出双拳,再分别撑开大拇指和食指,示意已经88岁了。
桃江融媒体中心记者采访王选朝老人
到达家里,闻讯等候的老伴给王选朝老人安置了专门的座椅,并找来珍藏已久的有关徽章、证书和信物。我们提出和两老照个合影,王选朝介绍说,我老伴是退休教师,一个月退休金四千多,比我收入高。老伴说,我家王嗲经常讲,男左女右,我站在右边照相吧。
记者为王选朝夫妇拍照
看得出来,同样80多岁的老伴对王选朝很崇拜,百依百顺。通过交流,发现王选朝老人虽已年近90,但记忆力惊人,思维活跃,思路也特别清晰。这也许是老伴对他崇拜的原因之一。
王选朝的革命军人证明书
老人说,他从桃江出发当兵,经过宁乡整训后,坐火车到达辽宁锦州黑山县。1952年7月作为机枪手编入191师571团1营3连入朝作战。
191师571团1营,正是我们已经采访过的抗美援朝老兵刘朝生所在的部队,只是刘朝生在1连,王选朝在3连。
“当时我们的团长是刘正启,政委是郭根源。”老人说。问王选朝老人认不认识刘朝生,回答说不认识,“不在一个连队,互相不认识很正常。”
但王选朝老人向我们证实了“打下一架敌机”的事。他讲述的过程与刘朝生老人说的大同小异,并特别说明了当时是“接到命令”,所有的武器都对空射击,一架敌机被打了下来,并俘虏了一名美国飞行员。
王选朝老人的部队服役经历
王选朝老人对这个事情的一些细节回忆得更清楚。他说,那是在1952年的下半年,差不多要过年了的时候。
“当时,前来轰炸的敌机不止几十架,而应该是一百多架。”老人肯定地说,在敌机的轰炸下,部队伤亡惨重,而更惨的是当地的朝鲜老百姓。王选朝亲眼看见几个老百姓和一头水牛被炸死在一棵大树下。
王选朝说,在看到朝鲜老百姓被炸死后,很快就接到了命令:所有武器对空射击!
“当时躲在掩体里,也被炸,也非常危险,不如豁出去拼了!”老人挥舞着拳头说。
王选朝老人回忆,正是打下敌机的那一年大年三十,他所在的部队年夜饭也没能吃得上。
那天傍晚,部队准备了大米和一些罐头,正准备埋锅做“年夜饭”,突然接到上级命令,立即开拔行军!
当时,王选朝已经从机枪手转为担任3连通讯员。在传达开拔命令后,他和炊事班的几个战士背上准备做年夜饭的大米、罐头,跟在连长身边,一夜急行军90多里,在天明时到达了目的地。
由于接到的是作战命令,尽管已经是1953年的大年初一,部队还是不能生火做饭。加上一夜行军,疲劳至极,战士们已然忘记了饥饿,坐着都能入睡。
中午时分,又一次接到命令:继续前进!
再次急行军80多里,中间还遭遇了敌机的多次轰炸。直到晚上十点钟,部队才停止前进,开火做饭。
“当时,我们穿着棉衣行军,走路的过程中,棉衣都是滘湿的!”老人说,尽管如此,还是舍不得丢掉背上的大米。好的是,终于赶在大年初一的12点前,吃上了大米饭和肉罐头。
“记得那天还吃了海蜇皮,腥腥的。”
“这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餐年夜饭。”
王选朝老人记性好,很有语言天赋。他告诉我们,在1953年“夏季反攻”战役打响前,部队在朝鲜一个叫“军需洞”的地方休整过两个月。作为连队通讯员,王选朝要经常跟当地的朝鲜居民打交道,久而久之,学会了说许多朝鲜话。
“首先是学会听,慢慢地能听懂一些。然后开始学着说。”老人讲的这个过程,我们耳熟能详,似乎就是外语老师上课时经常絮絮叨叨的那些“要领”。
“必须要学会的是一些问候语,比如说见面打招呼,对各个辈分的人的称呼,如何问路、问地址,买卖东西,等等。”
问老人现在还记得哪些朝鲜话,老人颇为得意地说,还能说一百多句。
接着,老人一口气说了许多句朝鲜问候语,还一边用朝语说,一边用灰山港话翻译。老人的语调和发音,与我们看原声韩剧里的韩国老头特别神似。
王选朝的立功证件
关于说朝鲜话,老人还给我们讲了一个拒绝作伪证的故事。
1980年代,一个邻县的同龄人找上门来,声称是王选朝在朝鲜时一个部队里呆过的战友,由于证件丢失,无法落实相关待遇,希望王选朝为他作证。
记性特好的王选朝对这个人毫无印象,而且发现这个人有点“四不对六”,于是说,你在朝鲜呆过几年,能说几句朝鲜话吗?如果能,我才好给你作证。
来人一下子被难倒了。遂反问,难道你能说朝鲜话吗?
王选朝随即提高声调,讲出一连串的朝鲜语,讲得来人目瞪口呆。
“那时候,我才40多岁,记得的朝鲜话比现在多得多。”说起这件事,老人面露得色,“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冒牌货,假的,没有进入过朝鲜。我不答应给他作证!”
采访组与王选朝夫妇合影